美國對日本的外交與安全戰略:從日本首相菅義偉訪美談起
本中心林賢參教授於110年5月4日,與社團法人對外關係協會、臺師大東亞學系共同主辦「美國總統拜登就職百日的東亞觀察」座談會,並發表題為【美國對日本的外交與安全戰略:從日本首相菅義偉訪美談起】的論文。
一、
前言: 中共與美日同盟間的安全困境
新世紀以降,中共積極建構阻止美日同盟介入臺海議題、確保其對外「海洋交通線」(Sea Lines of Communication, SLOCs)安全、以及成為全球規模的海洋強權等戰略部署。在東海方面,中共海空軍積極在日本周邊海空域活動,常態性穿越日本西南海域進出西太平洋進行演訓,以及繞行台灣進行軍事威嚇,壓縮到台日兩國的防衛戰略空間;在南海方面,中共強勢地在南海吹沙造島、建構海空軍據點,企圖強化對南海主權的聲索。4月23日,習近平親赴海南,為075型兩棲攻擊艦—海南艦(4萬噸)、與長征18號戰略核潛艇、055型驅逐艦大連艦(1.2萬噸)等三艘中共海軍主戰艦艇服役授旗,再次驗證中共以「下餃子」的速度增強海軍戰力之說法。
美國國會研究處在去年12月公布的研究報告中,援引美國國防部的資料指出,截至2020年為止,中共海軍戰鬥艦共計333艘,比美軍的296艘,還多出37艘。如果扣除美軍在印太區域外的部署,既使再加上日本海上自衛隊的戰鬥艦艇,在數量上依然比中共艦艇遜色,讓美日兩國對於東亞地區的權力平衡感到不安。誠如退役美陸軍四星上將斯坦利・麥克里斯特爾(Stanley
McChrystal)所言:「中共的軍事力量正以超乎想像的速度增長」,因而衍生出美日兩國與中共在印太區域的「安全困境」(security dilemma)。美國學者赫茲(John Herz)將稱:國家競相強化安全措施的結果,造成彼此間更大的不安,促使各自為因應最壞的情況而進一步提升安全措施,在此情況下,沒有任何國家可以感到完全的安全,權力競爭將會接踵而至。
二、
拜登政府對日本的期待與日本的戰略價值
相較於川普總統企圖以單打獨鬥的方式因應中共的崛起,拜登政府則採取結合同盟與國的力量,以平衡中共崛起所衍生的權力失衡或威脅,日本基於地緣位置、日本所擁有的經濟與產業科技力量、以及潛在的軍事力量等因素,被拜登賦以平衡中共的重責大任。
例如,拜登在確定當選美國總統後,接受菅義偉恭賀他當選的電話會談中,即主動表明釣魚台是用美日安保條約第五條;在就職後,拜登主動要求透過視訊召開首次的QUAD美日印澳四國高峰會議(3/12),形同表態支持日本所主導建構的自由開放印太戰略構想;隨後拜登派遣國務卿布林肯、國防部長奧斯丁訪日,出席在東京舉行的美日安保協議委員會、外交與國防部長聯席會議(2+2),雙方共同認知到印太區域的安全環境日益嚴峻,同意透過有關雙方角色扮演、任務、能力的協議,進一步地深化合作以強化美日同盟的嚇阻與對應事態(deterrence and
response)的能力,同聲表達反對片面在南海、東海變更現狀,反對中共在南海的非法海洋權益主張,強調台海和平與穩定的重要性,美方確認釣魚台是用美日安保條約第五條、反對任何有損日本在該島施政權的片面行動,確認透過QUAD的合作。為確保美日同盟承諾的有效性,雙方表明將實施雙邊以及多邊的演習與訓練,以強化嚇阻能力。
三、
台海安全與美日高峰會談
拜登延續川普執政時的對中戰略目標,但是,實現目標的戰略途徑卻有所差異。例如,拜登政府於3/3公布《國家安全戰略暫行指南》(Interim National Security Strategic Guidance,INSSG),作為正版《國家安全戰略》出爐前的暫定指導方針。該暫定指針明確地將中共定位為「唯一具備經濟、外交、軍事、技術力量相結合以挑戰美國所建立的國際體制的競爭對手」。[1]其次,拜登於3/29舉行的就任後首次記者會上,也把美中關係定位為「21世紀民主與專制的較量」,並且揚棄川普與中共的單打獨鬥的途徑,重新糾合同盟友好國家共同對應中共的世紀大挑戰。[2]
在拜登美中較量的戰略方針下,位於第一島鏈、連結東海與南海的台灣地緣戰略價值,即水漲船高:當台灣屬於美國陣營的戰略合作夥伴,台灣扮演的是將中共圍困在第一島鏈內的「絆腳石」;一旦台灣被中共併吞,將成為中共破解第一島鏈、進入太平洋的「墊腳石」。在參雜意識形態的美中「民主與專制的較量」格局下,避免民主台灣被中共併吞,不但是美中「民主與專制」誰勝誰負的重要觀察指標,擁有台灣地緣戰略價值的加持,讓美國更具有優勢地位。拜登政府在前述暫定戰略指針中,將台灣視為美國「關鍵的經濟與安全夥伴」,並且明確地指出:支持民主台灣,「符合美國長期承諾」。換言之,台灣是親美的民主政治體制價值,以及本身所擁有的地緣戰略價值,既是美國要確保免於受專制體制、中共侵略的民主夥伴,也是美國與中共較量舞台上不可或缺的戰略夥伴。
在美中較量的舞台上,日本則是美國對抗中共所不可或缺、最具潛力的戰略同盟,這也是拜登在COVID-19疫情嚴峻下,選擇日本首相菅義偉作為首訪白宮的外國領袖之理由。從4/16發表的美日峰會共同聲明內容,可以看出以下幾點傾向:
(一)
再次確認美日同盟具有【全球夥伴關係】的民主價值同盟:共同聲明標題;新世紀以降美日兩國所追求的【世界中的日美同盟】;確保自由、民主主義、人權、法支配、國際法、多國間主義、包括自由公正經濟秩序在內的普世價值與共同原則之承諾。
(二)
塑造自由開放印太的日美同盟:尊重主權與領土完整性、和平解決紛爭、反對威壓,推動包括《海洋法公約》所賦予自由航行與飛航在內的海洋共通規範。
(三)
強化日美同盟的防衛合作與信賴關係:美國再度確認釣魚台屬於日美安保條約第五條適用範圍、包括核子傘在內的日本防衛承諾,日美兩國強化嚇阻與對應事態能力(2010年以降,每年定期召開「日米拡大抑止協議Extended
Deterrence Dialogue
(局長級2+2會議)」)、以及確認2+2會議共同文件內容(深化太空、網路在內所有跨領域合作等)。菅義偉表明將為了進一步強化同盟以及區域的安全,將強化日本自身的防衛力量(national defense capabilities)。
(四)
對中戰略同盟:點名對於中共在印太區域利用經濟及其他威壓手段在內、不符合國際規範的行動表示懸念,反對東海任何一方片面改變現狀的嘗試、中共在南海非法的(unlawful)海洋權益主張與活動,將南海的自由與開放視為美日堅定共有的利益(strong shared interest);「強調台湾海峡和平與穩定的重要性,敦促両岸問題的和平解決」(We underscore the importance of peace and stability
across the Taiwan Strait and encourage the
peaceful resolution of cross-Strait issues)。
(五)
保留與中共對話與合作的餘地:雖然「共有香港與維吾爾族人権状況之深刻な懸念(serious concerns)」,但是「認識與中共坦率直接対話的重要性,將直接把懸念傳達給中共當局」、「在共通利益領域,與中共合作共同追求」(work with China on
areas of common interest)
四、結語:
此次美日峰會最大的意義,在於為後冷戰時期美日同盟進行第三次定義,共同聲明第三節(新たな時代における同盟/
An Alliance for a New Era),即揭櫫發展「新時代日美同盟」的指導綱要(對發展新同盟的投資)。
[1] “Interim National Security Strategic Guidance,” March 3, 2021, The White House, https://www.whitehouse.gov/wp-content/uploads/2021/03/NSC-1v2.pdf.
[2] 「拜登評估美中競爭:21世紀民主與專制的較量」,2021年3月29日,紐約時報中文網,https://cn.nytimes.com/usa/20210329/biden-china-democracy/zh-hant/。
http://www.deas.ntnu.edu.tw/front/_News/Events/news.php?ID=bnRudV9kZWFzJkV2ZW50cw==&Sn=2209
會議全程錄影參閱:
https://www.youtube.com/watch?v=4T1Op3roLVo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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