從中共邀訪日本外相林芳正看今後日「中」關係的發展
發佈日期：2023-04-06
日本外務大臣林芳正應中共外交部長秦剛之邀請，於4月1-2日赴北京訪問，距離前一次日本外相茂木敏充於2019年12月赴訪，已經睽違3年3個月。去(2022)年11月17日，在泰國曼谷召開的亞太經合會(APEC)峰會上，日本首相岸田文雄與中共國家主席習近舉行首次峰會時，「中」方邀請林芳正於12月27-28日赴訪。其後，因大陸COVID-19疫情擴大，以及日方要求安排與習近平會面未果而推遲。有鑑於大陸疫情，日本於1月9日宣布對大陸觀光客採取較嚴格入境檢疫措施，「中」方隨即以暫停日本旅客入境簽證進行反制，惟此一反制措施維持不到20天即告終。2月2日，秦剛與林芳正舉行電話會談，再次邀請林芳正赴訪，不難看出「中」方邀訪林芳正的積極態度。
不過，日相岸田於3月27日在參議院答詢時指出，林芳正訪「中」日期尚未確定。惟在翌日，傳出「中」方以間諜罪嫌逮捕日本知名製藥大廠派駐大陸幹部之後，日本政府隨即宣布前述林芳正訪「中」日程。赴北京訪問的林芳正，雖然與秦剛達成重開日「中」韓三國領袖與外相會談架構之共識，也重申日方為建構「建設性、穩定的日中關係」，將致力於與「中」方進行對話的意願，卻依然堅守安倍內閣以來的對中共「主張外交」，要求「中」方儘速釋放被捕日企幹部，強力要求「中」方必須確保透明、公平的經商環境，並且對「中」方強制外國企業技術移轉、包括釣魚台主權爭議在內的東海情勢、「中」俄海空軍聯手頻繁地在日本周邊進行軍事活動、香港與新疆人權問題等表達懸念之意。不僅如此，林芳正也重申臺海和平與穩定的重要性。對此，秦剛以臺灣問題事涉中共核心利益，警告日本不得干涉臺海問題，並且要求日本不要加入美國主導對「中」方半導體管制。
在「中」方形同以逮捕日企幹部為「人質」，迫使日本外相早日訪「中」，以及在安排日「中」外長會談之際，中共海警局船艦依然強勢進入釣魚台領海宣示主權。「中」方急於邀請林芳正赴訪、卻又展現對日強勢外交，應該是利用邀訪林芳正以滿足日本政府建立日「中」對話管道以及日本企業對大陸市場需求的同時，也企圖當面對林芳正傳達訊息，警告日本不得干涉臺海問題以及藉由主辦七大工業國家(G7)外長(4月)與領袖(5月)會談的機會，強化G7經貿與科技的對「中」包圍網。
中共近年來對外獨斷專橫的霸權行徑，緊密化「中」俄戰略協作夥伴關係對日本所造成的威脅，以及美國拜登政府將美「中」競爭定位為「民主與獨裁的較量」，都限縮日「中」關係的發展空間。擔任安倍內閣外相達4年7個月的日相岸田，是安倍內閣對中共「主張外交」的忠實執行者，即使是被稱為親「中」派的林芳正也難以違逆此一立場。事實上，岸田在回應有關林芳正訪「中」問題時表示，日本對中共「主張外交」立場不變，嚴重地重申臺海和平與穩定的重要性，以及對海警局船艦常態化進入釣魚台海域、「中」俄聯手對日本施加軍事壓力表達懸念。從結果論來看，這是一場「中」日兩國「人質外交」與「主張外交」的較勁。
不可否認的是，林芳正訪「中」的背後，帶著日本企業界希望日「中」外交關係正常發展的期待，惟因中共經濟發展前景不明以及美中戰略競爭，導致大陸市場的魅力遠不如過往。另一方面，北京當局對外強勢姿態不變，習近平訪問莫斯科以緊密化「中」俄戰略協作夥伴關係的姿態，「中俄vs美日」的東亞區域權力構圖浮現，都不是日本所能單獨扭轉。因此，經濟與美「中」關係、以及日本周邊安全情勢，將會是觀察今後日「中」關係發展走向的重要因素。
第一、經濟關係：經濟乃是影響戰後日「中」關係發展的重要因素，是緊密化雙邊關係的黏著劑，也是促使雙方化解糾紛的驅動力。日本自1979年開始提供中共政府開發援助(ODA)，即是著眼於搶占市場的投資。新世紀以降，即使是中共GDP已超越日本，日企對「中」投資以及大陸市場的魅力，依然扮演著黏著劑與驅動力的角色。依據《日本經濟新聞》估算，中國大陸GDP每下降1%，將導致日本GDP減少0.3%，如此緊密的經濟關係成為中共誘使日本「離美親中」的籌碼。
第二、美「中」關係：新世紀以降，中共崛起以及北韓開發核武卓然有成，深化日本對美日安保體制的倚重，並積極增加日本在安保架構內的任務分攤，以確保美日同盟於不墜。當美「中」關係趨向對立時，雖然重視日「中」經濟關係的親「中」派扮演美「中」和解的溝通橋樑，惟基於國防安全重於經濟的考量，日「中」關係的發展空間勢必遭到限縮，從日本配合美國採取經濟安全措施、加入晶片四國聯盟(CHIP 4)、以及限制對「中」出口高端晶片製造設備等跡象來看，中共市場對日本誘因的經濟因素，不敵美日同盟的重要性。在美「中」關係未改善前，日「中」關係不可能走得近。
第三、日本安全：自2010年9月釣魚台周邊海域撞船事件以來，中共海警局船艦常態性進入釣魚台領海內巡航執法以宣示主權，並製造出釣魚台海域「同存共管」的新現狀，中共海空軍頻繁地在日本周邊演訓、威脅日本西南離島海空域安全。近年來，中共海空軍多次與俄羅斯海空軍在東海進行聯合演訓、戰略轟炸機編隊在日本周邊空域實施聯合戰略巡航，以及中共對臺灣進行常態性軍事恫嚇，嚴重威脅日本周邊安全，迫使日本大幅增加防衛預算，對防衛政策進行脫胎換骨的大轉變。因此，在中共降低對日本軍事壓力之前，日「中」關係回到過去雙方高唱日「中」友好的可能性不高。
（國立臺灣師範大學東亞系教授 林賢參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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